二、忍要忍到极致,退要退到彻底 (第8/17页)

自己当时怎么说来着?能见一个也是好的,特别是古平原,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当时真是心乱如麻,甚至想到要是古平原死了,自己也不想活着,可谁知走进那处院子,看到听到的居然是他正在做这般无耻的勾当。王天贵虽然是自家的仇人,可他的话却不错,古平原想必是生死关头贪生怕死,将自己的爹爹当了替罪羊。不想自己当初付出天大代价,救回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但自己今生除了古平原已然无法另嫁,这可……

常玉儿从昨天想到今天,心如悬旌摇摆不定。偏偏刘黑塔那么壮的身子,连气带伤一夜之间又发起高热,躺在床上昏迷间还喃喃痛骂王天贵。常玉儿惦记着爹爹,又不能不管大哥,好在有李嫂帮着照料,自己虽然想起王天贵就心头发憷,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找出房契地契来为老父换取一线生机。

看见古平原也在屋中,她也是一愣,随即垂下眼皮,将带来的东西交予王天贵手上。王天贵随手翻了翻,见常家老宅的房契地契和盐场的执照这些东西都一样不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提了一句:“那常四的盐场还欠着债务,这笔债还是常家的,懂吗?”

常玉儿此刻只求爹爹无事,什么苛刻条件都是一口答应,当下按了手押。她见王天贵绝口不提释放常四老爹的事情,忍不住问道:“我爹爹什么时候能回家?”

古平原见她还心存幻想,心中苦笑一声。常四老爹是王天贵手里的一张底牌,他岂会轻易放弃,所以不等王天贵说话,古平原抢先道:“常姑娘,这件事等我慢慢告诉你吧。”

常玉儿就像没听见一样,压根连看都没看古平原,而是冲着王天贵把方才那句话又问了一遍。

王天贵拧着眉尖,故作为难说:“这个嘛,呵呵,国家有法度,可不是我王天贵能说了算的。”

“你不是说……”

“我是说你要是想保常四一条命,那就要用房契和地契来打点,我能帮你办的就是这件事。至于结果嘛,上看天命,下看人运,我不敢打包票,至于说到放人,我没那么大能耐。怎么样?你要是想办,那就把东西留下,不办,就拿回去。”说完,把那几本东西往地下一甩,板着脸往烟榻上一卧,如意赶紧烧了个松黄的大烟泡轻轻送过去。王天贵接过烟枪连吸了几口,吞云吐雾中,连脸色也变得模模糊糊。

别看常玉儿闯过大漠,办过别家女孩儿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可事关爹爹的生死,她心里真是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又怕上了王天贵的当,又怕丢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孤零零站在地中央,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王天贵不知不觉间就眯起了眼睛。

如意最知道王天贵的秉性,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打常玉儿的主意,她微微一皱眉。这两个人的神态都落在了古平原眼里,他忽然两步走过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房契,接着冲常玉儿道;“你也不想想,王大掌柜是什么身份?能为你常家去办事,就算你家祖坟冒了青烟。别不识好歹,就凭你也配和王大掌柜讲条件?”说罢他往门外一指,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常玉儿眼睛张得大大地瞪着古平原,就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古平原看也不看她,脸上平静如常。常玉儿紧咬着下唇直至出了血印,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凉透心的失望。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看着对方,一个却昂首不顾,时间不长却仿佛过了很久,常玉儿终于一扭身紧走几步出了屋,转身的一瞬间她流下泪来,屋中人却只有一直倚在屋角的歪帽看个正着。

就这一会儿工夫,王天贵心里也拿好了主意。古平原异乎寻常的“忍”与“变”让他觉得有些不太放心,原打算今日就让古平原到泰裕丰票号做事,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妥。

“叫曲管账来!”

“我在,大掌柜找我?”曲管账挑起帘子进屋,冲着王天贵哈了哈腰。

王天贵道:“老曲,你带古平原去‘万源当’,就说是我的话,让他在那儿当个四柜。”

说完,他转回脸对古平原冷冷道:“别的伙计干得不好,顶多是卷铺盖回家,你要是没本事做事,那就等着砍脑袋吧。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你可不要自误。”

古平原听了没言语,躬了躬身,随着曲管账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吧,我今天就在这里,不用你跟着伺候了。”接着王天贵又把歪帽打发走,他要静一静好好想想古平原这个人。

如意见王天贵若有所思,推了推他的身子,问道:“好端端一个人,又被你变成了一条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不懂,他眼里还有一团火,跟老歪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