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73/78页)

“兵士是难管教的,”后勤军士长范涅克打着呵欠说。“在部队里没有受过惩罚的兵就不是兵。在和平时期一个兵服役期满而没有受过处罚,对他以后做文官可能有利,但是现在不同:在和平时期可能出不了拘留所的最坏的士兵,到了战争时期倒可能最优秀。我记得第8步兵连就有一个叫西尔范纳斯的步兵,开战前总是一次又一次受惩罚,什么惩罚?他不自爱,连自己同志死后的十字架都偷。可他一进入战斗,却是头一个剪断铁丝网障碍,抓住三个俘虏——途中还打死了一个,说是因为信不过他。他得了大银质奖章,给缀上了两颗星星。如果后来没有在杜克拉把他绞死的话,他早就提升中士排长了。可是他们非绞死他不可,因为在一次他自愿参加的侦察以后,另一个团的巡逻兵发现他在扒窃尸体。他们在他身上搜出了大约八块手表,还有很多戒指。于是当着全旅人员的面把他绞死了。”

“这事只表示,”帅克聪明地说,“每个士兵在提拔的阶梯上都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电话铃响了。后勤军士长来到电话前,可以听出是路卡什中尉的声音,在问罐头的事怎么样了。然后又听见了他的责备。

“可事实上一个罐头也没有,长官,”范涅克对着电话大叫,“当然没有,长官。那只是上面后勤总部的人灵机一动。打发人去领也是白搭。我想给你打电话,长官。什么?我在餐厅?谁说的?军官伙食团那个神秘主义炊事员?对呀,我确实大胆去了一趟。你知道吧,长官,那位神秘主义者对那次的罐头折腾是怎么说的?他叫它‘难产的恐怖’。啊,不,完全不,我完全清醒。帅克在干什吗?他就在这儿。要他接电话吗?

“帅克,到电话这里来!”后勤军士长说,然后低声补充道,“他要是问你我回来时状态如何,就告诉他我正常。”

帅克来到电话前:“我是帅克,启禀长官。”

“听着,帅克,罐头怎么样了?领到了吧?”

“没有,连影儿都没有。”

“帅克,只要我们俩都在军营,我就要你每天早上向我汇报。否则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出差。你晚上干什么了?”

“我整个晚上都守着电话。”

“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消息,长官。”

“帅克,看在上帝的分上,可别再白痴了,有什么地方报告重要消息了吗?”

“有的,长官,但是要等到九点。”

“你为什么不马上报告我?”

“我不愿打扰你,长官。我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打扰你。”

“那么,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九点钟有什么事那么重要?”

“有个电报,长官。”

“我不懂你的意思,帅克。”

“我记下来了,长官,电话是:‘记下电文:接电话的是谁?记下了吗?读一读是什么。’”

“上帝呀,你简直是我背上的十字架呀。告诉我电话内容,否则我就跳到你面前揍你的腮帮子。好了,是什么事?”

“还要跟上校开一次会,长官。今天早上九点。晚上我就想问你,但是又想了想。”

“好的,你没有胡闹,算你运气,没有在早上还来得及的时候拿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打扰我。还要开会,去他娘的!放下电话,叫范涅克来接!”

后勤军士长范涅克来到电话前说:“我是后勤军士长范涅克,长官。”

“范涅克,马上给我另外派个勤务兵来。巴龙这流氓昨晚把我的巧克力吃光了。要不要把他捆起来吗?不用了。我们把他送到医疗队去。那混蛋是个人山,上火线抢救伤员不用费力气。我马上命令他去你那里。跟团办安排好,马上就回连队。你觉得我们马上就会出发吗?”

“甭着急,长官。上回我们要跟9连一起出发,他们拖了我们整整四天。跟8连出发也完全一样。只有跟10连好一点。那时候我们倒做好了上前线的一切准备。中午得到命令黄昏就出发了。可随后人家却赶着我们走遍了整个匈牙利,归根到底却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往哪个战场的哪个窟窿里塞。”

自从路卡什中尉成了11步兵连连长以后,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种信仰混杂状态。用哲学术语说,就是:想以调和的方式解决观念上的矛盾,调和到各种观点混为一谈,失去各自的特性。

于是他回答:“是的,说不定就那样。你认为我们今天不会出发,对吧?九点钟我们跟上校开会。顺带问一句,你知道你是值班军士长吗?我只是告诉你。现在你给我弄个……等一等,给我弄个什么?……弄个军士名单,包括服役时间……然后是全连官兵的血统,国籍?对,对,也要……但是首先要打发这个新勤务兵来……普雷什纳少尉今天跟士兵有什么关系?准备出发?账目吗?我就来,吃完饭就签字。不许放任何人进城。要到军营的餐厅去?饭后可以,一个小时……现在叫帅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