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74/78页)

“帅克,你暂时就守着电话。”

“启禀长官,我还没有喝咖啡呢。”

“那就把你的咖啡拿来,在办公室守电话,等我叫你。你知道什么叫传令兵吗?”

“就是个跑腿的呗,长官。”

“那好,那我任何时候叫你,你都得在岗位上。再告诉范涅克一声,说他非给我派个勤务兵来不可了。帅克,哈罗,你在哪里?”

“在这儿,他们刚送来了咖啡。”

“帅克,哈罗!”

“我听见的,长官。咖啡全凉了。”

“你很懂得什么叫勤务兵,帅克。就给那勤务兵随便介绍一下,然后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挂上电话吧。”

范涅克啜着黑咖啡。他在咖啡里加了朗姆酒,酒是从一个贴有“墨水”的瓶里倒出来的——他采用了一切预防手段。他望了望帅克说:“我们这位中尉倒像在对话筒喊叫。其实我每个字都听懂了。你对中尉一定很了解吧,帅克。”

“我们俩就像手和手套,”帅克回答。“手心挨着手心。共过多次患难。他们多少次想拆散我们,可我们总能团聚到一起。他一向什么事都得靠我,连我自己都常常觉得奇怪。你肯定已经听见过,我还得再次提醒你,给他找个新的勤务兵。我得向新手介绍介绍,而且向他汇报新手的情况。中尉可不是随便什么勤务兵都能满足的。”


施瑞德上校召集步兵营全体军官开会。他很为再次召集开会而高兴,因为他有了发表演说的机会。此外他还要就拒绝打扫厕所被他以兵变罪送师法庭的志愿兵马瑞克一案作出裁决。

马瑞克是头天晚上从师部法庭回来的,关押在主要看守所。团办接收他时还接到师法庭的批文。批文非常混乱,指出本案并非兵变,因为志愿兵原不应该打扫厕所;但是它仍然是“违纪”,行为乖张,而这可以以战场上的良好表现予以宽恕。有鉴于此,被告志愿兵马瑞克已被送回团队,撤消对其违纪行为的指控,等待战争结束后处理。但如下次重犯,则将一并追究。

此外还有件案子。跟志愿兵马瑞克一起的还有从师部法庭送主要看守所的不老实的忒维雷司中士。他最近来到了团里,是从扎格勒布一家医院送来的。他有个大银质奖章,有志愿兵的军衔杠杠和三颗星星。他谈到第6步兵连在塞尔维亚的英勇事迹,说自己是那次战斗的惟一幸存者。但在调查过程中却查明,战争初期确实有个忒维雷司随第6步兵连出征,但该人并不享有志愿兵权利。又到1914年12月2日从贝尔格莱德撤退的第6步兵连所属的旅部进行核实。在推荐颁发银质奖章予以嘉奖和实际得到银质奖章的名单里并无忒维雷司其人。而且步兵忒维雷司在贝尔格莱德战役里是否已提升为中士也无法肯定,因为整个第6步兵连官兵在贝尔格莱德的圣萨法教堂附近全部失踪。忒维雷司在师部法庭为自己辩护说:大银质奖章确实是答应给他的,因此他在医院时从一个波斯尼亚人手里买了一个。至于志愿兵的杠杠,则是他喝醉酒时自己缝上去的,以后也继续戴着,因为他害了痢疾,体质下降,常是醉醺醺的。

会议开始时,施瑞德上校在讨论这两桩案子前宣布:他们在分手之前会有更多的接触机会。那离现在也不会太远。他已接到旅部通知,说是正在静候师部命令。因此全体官兵必须提高警惕,各连连长必须一丝不苟地保证无一减员。然后他重申了他昨天所说的一切。再次纵观历次军事行动,在部队里,一切压抑战斗精神和战斗创造性的东西都是不能容许的。

他面前的桌子上固定了一张战场地图,上面插着带小旗儿的大头针。可是所有的旗子都掀倒了,战线也移动了,带小旗儿的大头针散落到了桌子底下。

夜里整个战场被一头公猫搅了个天翻地覆——那猫是文书养在团部办公室里的。它在奥匈战场上拉撒完毕,却想抓点什么盖起来,于是推翻了旗帜,抹脏了阵地,污染了前线和桥头堡,把每一支部队都弄得肮脏不堪。

施瑞德上校的指头伸近一个一个小屎堆时,步兵营的军官们欢欢喜喜地望着。

“从这儿,先生们,从索克尔到巴格河,”施瑞德上校带着预言的口气说,同时凭记忆让指头向喀尔巴阡山指去。这一指,指头戳进了小屎堆之一——那公猫大概想用那屎堆把军事地图改造成浮雕式沙盘吧。

“这是什么东西,先生们,”有点东西沾到了他手上,他大吃了一惊,说。

“很像是猫屎呢,长官,”萨格纳上尉代表大家彬彬有礼地回答。

施瑞德上校冲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大家听见从那里传出了风吼雷鸣,咆哮呼喊,还夹着恐怖的威胁,说要他们把猫撒下的东西全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