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入迷途新报传凶影,悟兰因旧尺绘观音(第5/9页)
“这人早死了!”警察带着点同情与惋惜,“送医院也没有用!”
郑涵连同李祎璠被带回了警察局。
传讯、做笔录……郑涵只是机械地回答,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头疼欲裂。
“你再好好想想,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他看起来很高,”郑涵机械地回答,“肌肉很发达,有点黑,左眉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非常好的同学……”记忆的阐门一旦被打开,往昔的一切也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痛苦也开始变得强烈。
“你们是哪个大学的?”
这句话让郑涵警惕起来:自己还是个杀人嫌疑犯呢!若要提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来,自己怕是摆脱不了干系了!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一旦上海警方知道自己是杀害李枯禅的“嫌疑人”,自己还走得脱吗?“东方惨案”尚且迷雾重重,还有李祎璠呢?他身边的一切迷团,他的死因,谁又能作答?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脱身!
恰在此时,在座的警察都一同起立,敬礼,一定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其实郑涵已经猜到了——来人是东方楚!陪同他前来的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局长。
“敏之,敏之,”东方楚含着泪,颤抖着走上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白费了一世的心了!”
晚年丧子,虽然只是半子,然而那孤苦与哀痛是装也装不来的!因为对已故人有着同样的悲痛,郑涵与东方楚在那一刹那竟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两人相对垂泪,连陪同的局长与警察也不免一掬同情之泪。
“这孩子,太糊涂了,他不该管这事的,”东方楚心痛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李祎璠静静地躺在那里,虽脸色苍白,却是面目如生。
这样白净乖巧的大男孩就这样离去了,即使不认识的人见了,也会由衷地觉得惋惜。
可东方楚毕竟是东方楚,哀痛过后,即刻变得平静。
郑涵在这一刻有点害怕,即使他面对的是一个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老人。
东方楚的沉稳与平静中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他可不像那几个警察一样好对付,郑涵只好硬着头皮,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当然,他隐瞒了那张纸条与郑涵的部分话——尤其是那封信,还有佛像。
“他说,有人要杀他?”东方楚平日目光温和,然而他一旦严肃起来,简直有种肃杀之气,令郑涵害怕。
郑涵也意识到了,所以显得有些强硬。
“是的!”
“他有说是谁吗?”
“没有!”
“你们在咖啡厅没见面?”
“没有,”郑涵镇定地说,“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咖啡厅里的女招待可以作证!”
但那个女招待没有没见到郑涵拿那张纸条呢?不,不会的,那个笨女人甚至没注意李祎璠朝哪个方向走!
“杀敏之的是个什么人?”
“我早说过了,”郑涵有些不耐烦地说,“他看起来很高,肌肉发达,有点黑,左眉上有一颗黑痣……”
“有黑痣?”一个警察惊呼起来。
在场的警察们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和秘密,却又秘而不宣,从他们惊喜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个发现是重大而惊人的!而东方楚的表情却很平静,他几乎没有表情。
“长得黑是吗?”公部局的局长亲自问,“他留胡子吗?”
“我看不清,”郑涵对他们发现的秘密很感兴趣,“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局长不答反问,“还有其它的证人吗?”
“还有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那个人到底是谁?”
局长转头示意了一下,立即有两个警察奉命而出。
而局长与东方楚交换了下眼神,似乎是在商讨该怎样处置郑涵。
工部局局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郑涵,”局长的国语有些生硬,“你作为目击证人,应该留在警察局里,这样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不行,不行!”郑涵不待他说完,便大叫起来,“这不可能,东方先生,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我不是凶手,你们没有权利扣押我——”
“郑先生,”东方楚有些疲惫地说,“只有这样,才能指证出真正的凶手,为敏之报仇,同时也是在保卫你的人身安全——”
“我会保护我自己的!”郑涵大喊大叫,“我正在替桑老板做事,你们不放我回去,桑老板也会过来找你们的——”
提起桑卫兰,郑涵心中也是针蟞般地疼痛与自责,然而只能拿这个做幌子了——工部局局长与桑卫兰一向交情还不错,不能不有所忌惮。
而东方楚的表情,看起来也颇为头疼,他心力憔悴,懒得和郑涵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