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入迷途新报传凶影,悟兰因旧尺绘观音(第6/9页)
工部局长低低地东方楚和交谈了几句,东方楚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工部局长抬起头,一脸的公事公办,“郑先生,东方先生可以担保你出去,但你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回来作证!”
“没问题!”没想到东方楚竟能替自己说话,郑涵兴奋之余,又隐隐有一丝担忧。
“可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会派两个警察保护你!”
“那太好了!有免费的保镖,我也尝尝当官老爷的滋味!”郑涵一口答应,心中不免暗忖:有两个盯稍的,总比被关在寻捕房里好!找个机会,甩掉他们……
甩掉那两个讨厌的巡捕,似乎不比想象中的更困难,可能骨子里有父亲做侦探的基因吧?他穿过时装店,又穿越两条长长的里弄,才躲进一间茶馆的雅间里,掏出李祎璠写给他的纸条来看:
郑涵:我暴露了,怕是有生命危险,不及详谈,信中见。
从前的事,千万海涵。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柳忆湄(即李枯禅)的独生子,我只是想保护他。
柳曾经收养过一个义女,是四君子之一周拂尘的独生女,我没见过,但我怀疑柳迪……
这纸条让他更加迷糊了。
仿佛一个出海的渔夫,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好容易一阵清风,吹开了雾,刚看到了点灯塔的尖顶,随即来了一阵更大的雾。
不过郑涵坚信,尽管前路崎岖迷离,他已经逐渐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李祎璠真的是柳忆湄(李枯禅)的儿子?他特意强调独生子这一点。
而柳迪也曾说过,她是柳忆湄的女儿。
他们两个是兄妹?不,不会的,他们互不认识,彼此也并无好感。
不过李祎璠暗示柳迪只是义女,他才是柳忆眉唯一的儿子,一个是亲子,一个是义女,这倒也都说得过去。
李祎璠似乎想说,柳迪其实是周拂尘的女儿……
周拂尘?周拂尘!四君子之一,郑涵以前从未留意过的角色。
郑涵突然隐约觉得,周拂尘似乎与一件什么重大的事件有关,而且,似乎是一件不太好的事……郑涵的心在那一瞬紧紧绷了起来,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呢?去查一查!
主意已定,他即刻起身,去图书馆查阅资料。
他不住地安慰自己:李祎璠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他可能有自己特殊的目的,那又会是什么呢……
他刚一出门,漫天漫地呼啸的狂风袭地而来,似乎要将他卷走。
在这狂风中,整个上海的人都疯狂了!郑涵看到许多人正在手舞足蹈地奔走、议论、叫喊、狂呼……狂风中,街上的人反而越聚越多,像是在进行一场怪诞的狂欢。
一个报童正在风中狂奔,手中高高擎着报纸,狂呼着:“号外!号外!新出的号外……”
风将报童的声音远远送了过来,送到郑涵的耳内:“东方惨案再起波澜,东方家快婿惨死街头,是复仇还是意外?号外!号外……”
郑涵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上海滩上的消息传得可真快!
他正好经过一个报摊,从口袋里抓了一把钱塞过去,拿起新出的一份号外就看了起来。
加黑加粗的标题,令人触目惊心:
东方家族风云再起,乘龙快婿惨死街头
本报讯:续昨晚待清园内发现死尸后,今日东方家族又起波澜。
东方家族的娇婿,若希儿的未婚夫观月敏之先生于今日被发现惨死于街头,距其所居吴公馆不过两公里的距离,胸部中弹……据目击者言,是被一位黑衣人所枪杀。
东方楚悲痛至极,自言已致电租界诸领事及工部局局长,请求督促破案……
他心中一痛,手无力地垂下,那报纸便飞散在风中。
身后有两个人在一声一递:
“怎么这么巧?上午这家出了照片这件事,下午那家女婿就被杀了?”
“什么巧?一报还一报呗!要说这些有钱人家也真没个知足,吃穿不愁,要什么有什么,还要弄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整天杀来杀去的,何时是个尽处!”
“就是,就是!”那一个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郑涵展开李祎璠留给他的小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李祎璠说自己“暴露”了,他在从事什么秘密活动吗?不过他说自己有生命危险,倒是很快应验了。
杀他的人是谁呢?是如人所说,夏疆为泄积怨,愤而杀人?不对,不对,李祎璠作为东方家的女婿,尽人皆知,谈不上“暴露”二字呀!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李祎璠之所以急着见自己,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到底想说什么?他临死前强调自己是李枯禅(柳忆湄)的儿子,他所做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与这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