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42/57页)

特蕾莎的呼吸急促起来,说明她听懂了。

我闭上眼睛,乐曲似乎揪住了我的心,泪水不自觉地流下。不是他在弹,而是乐曲从他手上倾泻而出,没一个音符是多余的,特蕾莎在我的臂弯里抖得更厉害了,然后她突然哭了出来,把脸埋在我胸口,身子不停地颤抖。戴斯蒙德继续弹,但是这时候乐曲变成了轻快空灵的,虽然不是欢快的,但也能宽慰人心。特蕾莎流着泪,但她回来了,虽然有点崩溃,而且身上的某些东西从此消失了,但同时也多了点什么。我紧紧地抱住她,在内心痛苦挣扎的一瞬间,我在问自己,是不是让她那样垮掉会对她更好。就让她死。

我们没去吃饭或没要托盘的时候,洛兰就会报告花匠。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还在音乐房里,哄着特蕾莎弹钢琴给我们听。我注意到他来了,但是没理他,还是专心看着抖得筛糠一样的女孩。戴斯蒙德的语气轻缓,动作也放慢,直到最后,她把手重新放到键盘上,按下一个音。

戴斯蒙德按了一个低音。

特蕾莎又按一个键,他也回应,慢慢地,键音变成和弦和音阶,最后他们弹起了二重奏,很熟悉但我叫不上名字。弹完了,她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又吸了一口。

“习惯就好了。”她的声音轻到无法听清。

我刻意没看门口。“对,习惯就好。”

她点点头,用裙子擦干净脸和脖子上的泪,然后开始弹另一首曲子。“谢谢。”

我们又听她弹了几首曲子,直到花匠进了房间来找我。他勾勾手指,我收到信号,站起身来跟他走到走廊。戴斯蒙德也跟着。

戴斯蒙德救了她,但是不愿承认他是从什么地方把她救出来的。

“洛兰叫你去吃饭。”他平静地说。

“特蕾莎刚才很危险,”我回答说。“她比吃饭要重要一点。”

“她会好起来吗?”

她必须得好,不然就要进玻璃柜了。我偷看了一眼戴斯蒙德,他捏了一下我的手。“我觉得她还会有艰难的时候,不过不会像这次这么危险了。这次应该是延缓发作的惊吓反应。不过,戴斯蒙德让她又能弹琴了,这起码是个好迹象。”

“戴斯蒙德?”花匠笑了,关心变成了骄傲,他抓住儿子的肩膀。“我听到很高兴。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吗?”我咬着嘴唇,他直接对我摇了摇手指。“玛雅,我现在要真话。”

“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你这段时间先不要跟她做爱,”我叹着气说,“想跟她在一起,可以,但是现阶段让她接受性关系还是太过了。”

他看着我,眼睛眨了眨,似乎颇为震惊,但是戴斯蒙德也点了点头。

“也别让艾弗里碰她。”他说,“他总是喜欢摧毁。”

“要多久?”

“也许几周?主要还是多观察她,看她的情况了。”

花匠太在意他儿子和他眼中看到的东西了,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么用心地照顾她们,谢谢你,玛雅。”

我只是点头回应,因为不说话感觉更安全。

他越过我们,走进房间,特蕾莎的乐曲变得不流畅了,直到发现他只是从角落里拿了张椅子坐下听她弹琴,琴音又变得有力起来。

戴斯蒙德和我站在走廊里又听了几首曲子,担心突变又会杀回来,但她像是在开独奏会一样,琴音流畅,分毫不差。等到看起来不会再突发崩溃了,他温柔地拉起我的手走到中庭。“饿了吗?”

“还真不饿。”

换做他爸爸,会坚持让我吃,因为不吃饭不健康。换做他哥哥,也会坚持让我吃,因为看到我吃不下硬吃、反胃恶心的样子,他高兴。但是戴斯蒙德只是回答说“行”,就带我走到洞里去了。

大家都在餐厅吃饭,里面没人,我们走到湿漉漉的洞穴中心,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搂着我肩膀,把我慢慢抱紧。“他有一件事说对了,”他在我头顶说,“你确实很用心地在照顾她们。”

我学会照顾人,首先得益于以前的公寓生活,那时,索菲娅用她有点不太正常的育儿方式照顾我们所有人。其次得益于利昂奈特。索菲娅照顾她的女儿们,而利昂奈特教我怎么照顾蝴蝶。

“如果你之前一直流浪的话,要适应一个这样的地方肯定很难。虽然安全,但是没办法自由去留。”

我们以前也不是流浪儿,我们也不安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这点,玻璃柜里的女孩子都被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