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 七 · 姑 妄 听 之 三(第10/35页)

,万苦难名。后恶党伏诛,废为墟莽,无人可告,茹痛至今。幸空谷足音,得见君子,机缘难再,千载一时,故忍耻相投,不辞自献。拟以一宵之爱,乞市薄槥,移骨平原。庶地气少温,得安营魄。倘更作佛事,超拔转轮,则再造之恩,誓世世长执巾栉。”语讫拭泪,纵体入怀。杜慨然曰:“本谓尔为妖,乃沉冤如是!吾虽耽花柳,然乘人窘急,挟制求欢,则落落丈夫,义不出此。汝既畏冷,无妨就我取温;如讲幽期,则不如径去。”女伏枕叩额,亦不再言。杜拥之酣眠,帖然就抱。天晓,已失所在。乃留数日,为营葬营斋。

越数载归里,有邻家小女,见杜辄恋恋相随。后老而无子,求为侧室,父母不肯。女自请相从,竟得一男。知其事者,皆疑为此鬼后身也。

注释

爇(ruò):烧。

榾柮(ɡǔ duò):木头块。

冱(hù)冻:天寒地冻。

译文

县丞邱天锦说:有个西商叫杜奎,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听他的口音好像是山西泽州、潞州一带人。他性情刚直有胆量,不怕鬼神,外出碰到空屋破庙,总是铺开被褥独自睡觉,也没有碰到过什么。一次,他偶尔路过六盘山脚下,天色已晚,就找地方歇宿。附近都是废弃的地堡和破房子,只有荒烟蔓草,四周寥无人迹。杜奎料想万万不会有盗贼,就解下行李,绊住马脚,捡枯枝烧火御寒,打开被窝安睡。正要睡去,听到有哭声,仔细听时,好像是从屋后的地下传出来的。这时木柴正烧着,屋子里亮得像白天,他侧身躺着,握着刀等待。不一会儿,声音慢慢靠近,已经在窗外暗处,呜呜不停,但是一直没有露出身影。杜奎大声呵叱道:“我一生没见过你们这一类,是什么鬼东西?可以出来当面跟我讲话。”黑暗中有声音回答道:“我是女人,身上一丝不挂,羞愧难当,不能相见,如果你不嫌弃,允许我到你被窝里来,就有东西遮着我的身体,可以当面跟你说话。”杜奎知道鬼怪想迷惑自己,但他还是不害怕,微微冷笑着说:“你想进来就进来。”只觉得阴风飒然,一个美女已经和他躺在一起了。她含羞腼腆,遮住自己的脸哭着说:“才交谈了一句话,我就和你偎依在一起。就算是放荡的人,怎么能到了这种地步?只因为我有苦情要向您陈诉,即使是太唐突了,也请您不要猜疑是为淫欲而私奔。这座堡子原来住着一群盗贼,我偶尔独自路过这里,被他们劫持,抢光了我的衣服首饰,把我绑着丢到山涧里。夏天浸泡在冰凉的泉水里,冬天埋在积雪下面,沉寂阴凉、寒冷受冻,说不清受了多少苦。后来这群凶恶的盗贼被抓住处死,这座堡子荒成了废墟,无人可以倾诉,忍痛至今。现在我听到了空谷中的脚步声,有幸碰上你,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所以我忍着羞耻,不惜自动献出身体。想用我一夜的欢爱,乞求你为我买一具小棺木,把尸骨移葬到平原。或许地气稍微温暖些,灵魂得以安宁。如果你能为我做佛事,超度我早日投生,那就是你对我的再生之恩,我愿意世世代代侍奉你。”说完擦干眼泪,钻进杜奎怀抱。杜奎慨然长叹道:“我以为你是妖怪,却原来蒙受如此深冤!我虽然喜欢寻花问柳,但是趁人走投无路时要挟别人寻欢作乐,堂堂大丈夫决不肯做这种事。你既然怕冷,不妨靠着我取暖;如果说偷情,就不如马上离开。”女鬼趴在枕头上叩头拜谢,也不再说话。杜奎抱着她酣睡,她也很温顺地让他抱着。天亮时,她已经不在被窝里了。杜奎留了几天,为她张罗安葬、做佛事。

过了几年,他回到家乡,有个邻居的小女孩,看到他就恋恋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后来,杜奎年老无子,想娶那小女孩为偏房,她父母不愿意。那个女孩主动要求嫁给杜奎,后来生了一个男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疑心是那个女鬼转世了。

《宋书·符瑞志》曰:珊瑚钩,王者恭信则见。然不言其形状,盖自然之宝也。杜工部诗曰:“飘飘青琐郎,文采珊瑚钩。”似即指此。萧诠诗曰:“珠帘半上珊瑚钩。”则以珊瑚为钩耳。余见故大学士杨公一带钩,长约四寸馀,围约一寸六七分。其钩就倒垂桠杈,截去附枝,作一螭头。其系绦缳柱,亦就一横出之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