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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贝蕾妮丝叫着,突兀的声音很骇人,弗兰基一个转身又回到桌旁。“故事说起来你肯定会寒毛直竖。你的意思是我从来没说起过跟威利斯·罗得斯的事吗?”

“没有。”弗·贾思敏说。威利斯·罗得斯是第四任丈夫,也是最差劲的一任,他可怕至极,贝蕾妮丝不得不寻求警察的帮助。“什么情况?”

“嗯,你想象一下!”贝蕾妮丝说,“想象在一月里,有天晚上寒冷刺骨,我一个人在客厅的大床上躺着。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那天是星期六,晚上大家都去了福克斯福尔斯。我,你是知道的,最怕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而且一个人在家怕得很。午夜十二点过去了,一月里那么冷,又是晚上。你还记得冬天的样子吧,约翰·亨利?”

约翰·亨利点点头。

“那就想象一下!”贝蕾妮丝又说了一遍。她开始动手收拾餐盘,将三只盘子叠起来放在面前。她的黑眼睛朝着桌旁扫视了一圈,锁定了弗·贾思敏和约翰·亨利这两个听众。弗·贾思敏往前倾了倾身子,张开嘴,两手扶着桌子边缘。约翰·亨利在座位上打了个激灵,眼睛透过镜片,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贝蕾妮丝。贝蕾妮丝压低嗓门,声音诡异地开了个头,然后突然就默不作声了,坐在那里望着他俩。

“然后呢?”弗·贾思敏催道,从桌面探身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但贝蕾妮丝没有开口。她来来回回地打量着两个人,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她再次说话时,声调已完全改变了:“唔,希望你们往那边看看,希望你们看得见。”

弗·贾思敏飞快地回头扫视了一圈,但那里只有烤炉、墙壁和空空的楼梯。

“什么?”她问,“发生什么了?”

“真希望你们看得见,”贝蕾妮丝重复道,“两个尖耳朵小鬼,有着四只大大的耳朵。”她蓦地起身:“来吧,把碗碟洗洗,然后做点小糕饼,明天带在路上吃。”

弗·贾思敏气得没辙,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该怎么朝贝蕾妮丝发泄。过了好半天,桌子被收拾妥当,贝蕾妮丝开始站在水槽边洗盘子时,她这才说出话来:

“我最最痛恨的就是把话说到一半的人,胃口吊起来,然后又不把话说完。”

“这点我承认,”贝蕾妮丝道,“我感到抱歉。不过也是突然想起来,这种事可不能对你和约翰·亨利说。”

约翰·亨利又蹦又跳,飞快地在厨房里跑过来跑过去,一会儿蹦跶到楼梯口,一会儿又蹦跶到后门。“小糕饼!”他唱道,“小糕饼!小糕饼!”

“你干吗不把他支出去,”弗·贾思敏说,“然后再和我说。不过别以为我有多想听,对那些事我才不感兴趣呢,我巴不得威利斯·罗得斯那时走进屋,把你脖子给割断。”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点,”贝蕾妮丝说,“而且本来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呢。到后廊去,看看柳条筐里报纸底下盖着什么。”

弗·贾思敏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朝后廊走去。跟着,她手里拿着那条粉色的蝉翼纱连衣裙站在了门口。贝蕾妮丝虽然嘴上说不给弄,但裙子的领口已恢复了原样,打上细小的花边褶皱,一定是饭前弗·贾思敏还在楼上时她给弄好的。

“哇,你可真是太好了,”弗·贾思敏道,“非常感谢。”

如果一张脸能同时做两种表情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会拿一只眼生气地瞪着贝蕾妮丝,另一只眼则对她表达感激之情。不过既然脸没法一分为二,所以两种表情就相互抵消了。

“开心点儿,”贝蕾妮丝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明天穿上这条鲜艳亮丽的粉纱裙,没准儿在冬山会遇到一个最英俊的白人小男孩呢。这样的旅行恰好能让你碰上意中人。”

“可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弗·贾思敏说。片刻过后,她仍然靠在门口,补充了一句:“不知怎么搞的,我们聊得好像不对路数。”

漫长的黄昏,天空泛着鱼肚白。八月里,能将一天分成四个时间段:上午、下午、黄昏和夜晚。黄昏时分,天色微青,奇异怪诞,接着颜色消退,瞬间转白,白里泛着浅灰,葡萄架和绿树也缓缓暗沉下来。这时候,麻雀成群盘旋在镇里的屋顶上方。沿街黑森森的榆树上,八月的知了在叫个不停。暮色中,嘈杂的吵闹声显得含混不清,流连徘徊。街边的纱门砰砰地开关着,孩子们在嬉戏吵闹,谁家院子的割草机嗡嗡作响。弗·贾思敏将晚报带进屋里,跟着,夜幕将厨房笼罩。房间里那些角角落落最先暗下来,接着墙上的涂鸦也变得模糊不清。三个人静静地看着厨房被黑暗吞没。

“部队进军巴黎了。”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