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第20/25页)

“先生,史蒂文斯先生曾交待过,如果您再来的话,就叫醒他。”“让他睡吧!正是因为精疲力竭才使得他重病缠身。”“先生,他交待我一定得这么办。”那姑娘说着,再次摇了摇我父亲的肩膀。

我父亲睁开了双眼,他的头在枕头上稍稍挪动了一下,而后望着我。

“我希望父亲现在感觉好一些了。”我说道。他继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楼下的一切是否顺利?”

“情况是变化很快的。现在刚过六点,父亲可以完全想像得到此刻厨房里的那种气氛。”

我父亲满脸的不耐烦。“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否顺利?”他再次问道。

“是的,我敢说您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父亲感觉好多了,那我就非常欣慰了。”

他沉思了片刻,把双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而后以倦怠的目光看着手背。他持续这种状态好一会儿。

“我很高兴父亲感觉如此之好,”我后来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最好还是回去的好。正如我所说,情况是变化很快的。”他仍旧看着他的手背,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腾腾地说道:“但愿我对你曾是位好父亲。”我轻声笑了笑说:“您现在感到好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为你感到骄傲。真是个好儿子。但愿我对你曾是位好父亲。我想我并不是。”“我很抱歉地说我们此刻特别地忙,但是我们可以在明天上午再交谈。”

我父亲仍然盯着双手看,那双手好像使他感到有点不舒服。

“我非常高兴您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便离去。

在走下楼梯时,我发现厨房里几乎是乱作一团,大体上看来,在所有不同级别的职员中都显露出一种特别紧张的气氛。不管怎样说,我很欣慰地回忆起,那天的晚餐在大约一小时后准备好时,我的下属们表现出来的只有高效率和专业水准的镇静自若。

看到昔日那宏伟的宴会大厅里客人们挤得水泄不通,而那天夜晚的情景就是如此,这永远是件让人难忘的事情。显而易见,那成群结队身着晚礼服、而且数量远远超过女性代表的绅士们所造成的气氛也就相当严肃;不仅如此,那两盏挂在餐桌上方的硕大的枝形吊灯当时还靠煤气发光其结果整个大厅就被昏暗而又相当柔和的光线所笼罩它们当然发不出自从电气化后所一直发出的那种炫目的光线来。在会议的第二次也即最后一次宴会上绝大多数客人在次日中餐后预计都将离去所有的代表在前几天里所明显表现出的那种谨慎已几乎荡然无存。不仅他们相互之间的交谈更加大声而随意,而且我们还发现给客人斟酒的速度也明显地加快了。以专业的角度来看,宴会是在未出现任何重大困难的情况下圆满完成的,在宴会结束时,勋爵阁下站了起来向客人们致辞。

他首先向在座的所有客人表示感谢,因为在过去两天里所进行的讨论“尽管有时是那么令人兴奋的坦率”,而终归以友好的精神和怀着期望见到良知盛行于世的愿望顺利结束。在过去两天内所出现的协调一致曾远远超出他所能期望达到的程度,他相信,在最后一天上午将举行的“总结”会上,与会者们必然会有许多关于在那次将在瑞士召开的重要国际会议前所要采取的行动的许诺。

正是围绕这一要点我至今仍毫无把握他当时是否曾事先计划要那么去做勋爵开始缅怀起他已故的朋友卡尔一海因茨布雷曼先生来。于此,这就让人有点遗憾了。因为这个话题一直只是勋爵阁下的心事,而他则倾向于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表明。有一点势必应该说明,达林顿勋爵也许从未是那种可以被誉为天生的公众演说家,结果那表明听众已丧失注意力而发出的各种烦躁不安的嘁喳声很快便持续地充斥着整个房间。在达林顿勋爵最终改变话题提议客人们起立为“欧洲之和平和正义”干杯时,那种嘈杂声的程度或许是出于毫不限量地消耗酒精的缘故。的确使我认为这不亚于有失礼仪的粗鲁举止。所有的人又都坐下来,大家正准备开始恢复谈话时,突然响起一阵手指关节敲击木桌面、以示发表言论的声音,只见杜邦先生已站了起来。顷刻之间,整个房间内变得鸦雀无声。那位显赫的绅士以近乎严厉的目光环视着围坐于餐桌的所有人。接着他说道:“我希望我并未取代在座其他诸位所应尽的责任,但我还从未听到有任何人提议举杯以感激我们的东道主,就是最可崇敬的、最仁慈的达林顿勋爵。”这时响起了一阵赞许的低语声。杜邦先生接着说:“在过去的几天里,在这府邸里已谈论到许许多多让人感兴趣的事。许许多多颇为重要的事情。”他打住了话头,此刻屋内异常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