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了不起的盖茨比 第一章(第4/8页)
这种不着边际的指责并不能诋损她的这一魅力。)
这时,贝克小姐的嘴唇总算是翕动了几下,并且几乎让人觉察不到地对我点了点头,接着又很快地把她的头仰了回去——她正在极力平衡着的物体一定是有点儿倾斜了,这使得她吃了一惊。道歉之类的话又再一次到了我的嘴边。任何一种旁若无人的自信表示,都几乎能叫我目瞪口呆,欣羡不已。
我回过头来望着我的表妹,她又开始用她那低低的、撩人心意的声音问我话了。这是那种不由得人们不竖起耳朵去倾听的音调,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组你终生再也难以听到的优美音律。她的面庞忧伤而动人,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和娇艳多情的嘴唇。而且她的声音里含有一种使每个喜欢她的男子都难以忘怀的激情:
一种类似于歌声的力量,一种要你去“倾听”的轻轻召唤,一种无限的意蕴,它告诉你她刚刚做了令人高兴和激奋的事情,而且马上又将有令人兴奋高兴的事儿要降临了。
我告诉她我来东部时在芝加哥停了一天,那儿的十多个朋友都托我转达对她的热爱。
“他们都想念我吗?”她不无遐想地大声问。
“整个城市都显得凄凉,所有轿车的左边后轮上都涂成黑色表示怀念,湖的北岸一带,整夜都有人的哭泣。”
“多么壮观的情景!让我们回芝加哥去,汤姆。明天就走!”随即她突然又不相关地说:“你应该见见我的孩子。”
“我很愿意。”
“她正在睡觉。我的女儿才三岁。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吧?”
“没有。”
“哦,你该见见她。她——”
汤姆·布坎恩一直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来踱去,此时他停了下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现在在干什么,尼克?”
“我在做债券生意。”
“和谁一起做?”
我告诉了他。
“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些人。”他肯定而又干脆地说。
这话刺恼了我。
“你会的,”我简慢地回答说,“只要你呆在东部不马上走,你会知道这些人的。”
“噢,我会在东部住下去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一边说一边瞅瞅黛西和我,好像他觉察出我话里有话,“要是再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住,那我才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呢。”
就在这当儿,贝克小姐突然猛不防地说了一句,“绝对是如此!”惊了我一跳——这是我进屋以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很显然,这话也惊了她自己一跳,因为她打了个呵欠就动作敏捷地一骨碌身站在了屋子里。
“哦,我的身子都快要僵了,”她抱怨说,“我自己也记不清我在这沙发上躺了有多久了。”
“不要看着我说,”黛西反驳道,“整个下午我都在劝你到纽约去。”
“不,谢谢,”贝克小姐冲着刚从餐具室端上来的四杯鸡尾酒说,“其实,我刚才一直在进行着真正的训练。”
她的男主人不相信地望着她。
“你在训练!”他一口喝下了他的那一杯,好像杯子里只是一滴酒似的。“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把什么事情做成的。”
我瞧着贝克小姐,在纳闷她所“做成的事”是指什么。我不无欣赏地望着她。她是一位身材窈窕、乳房小而挺的姑娘,身板很直,这后一点更由于她像个军校学员似的挺着肩膀而显得更为突出。她的一双晒惯了阳光的灰色眼睛也好奇而又友好地回望着我,她那张苍白的脸显得迷人而自负。我蓦然想起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要不就是她的照片。
“你住在西卵镇吧,”她不无轻蔑地说,“我认识那儿的一个人。”
“我谁都不认——”
“你一定认识盖茨比。”
“盖茨比?”黛西追问道,“哪个盖茨比?”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说他是我的一个邻居,就听有人喊吃晚饭了;汤姆不由分说,用他那坚实的胳膊挽着我,从屋子里一起走了出来,就好像他移动的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