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14页)

“他和我爸爸的死可没有任何关系。”

“我从前也认识一个叫比尔·毕洛克西的孟菲斯人。”我说。

“那是他的表弟。在他离开我家之前我已经了解了他家的全部历史。他还送给我一个铝制的高尔夫球棍,直到今天我还用着。”

音乐停止后,婚礼开始了,一阵长长的欢呼声从开着的窗户里传进来,接着便是不断的“好啊——好啊——”的呼喊声,最后是爵士乐的奏起,跳舞开始了。

“我们变老了,”黛西说,“如果我们还是那么年轻,我们也会站起来跳的。”

“不要忘记毕洛克西的教训,”乔丹警告她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他的,汤姆?”

“毕洛克西吗?”他用力想着,“我那时不认识他。他是黛西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黛西否认道,“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他。他是坐一辆私人的小车来的。”

“哦,他说他认识你。他说他是在路易斯维尔长大的。阿莎·伯德在婚礼要开始的最后一刻才把他带到,还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个席位。”

乔丹笑了起来。

“他也许是在乞讨他一路回家的费用。他曾告诉我他是你在耶鲁大学时的班长。”

汤姆和我只能是面面相觑。

“毕洛克西?”

“首先一点说,我们那时根本没有什么班长——”

盖茨比的一只脚在地板上踏出短促而又急躁的声响,汤姆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他。

“顺便问一问,盖茨比先生,我听说你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

“不完全是。”

“哦,对啦,你是在牛津大学读过书。”

“是的——我进过牛津大学。”

一阵沉默。然后是汤姆那带着侮辱和不信任的声音:

“你去到那儿的时间,一定和毕洛克西进到纽黑文大学的时间不差上下喽。”

又是一阵沉默。一个侍者敲门送来了碾碎的薄荷叶和冰块,可是甚至他那“谢谢”的话音和轻轻的关门声也未能打破这沉默。这个事关重大的细节必须最终得到澄清。

“我刚才告诉你了我去过那儿。”盖茨比说。

“这我听你说过了,但是我想知道是在什么时间。”

“是在一九一九年。我只在那里呆了五个月。这便是我不能把自己真正称做是牛津大学毕业生的原因。”

汤姆四下张望着,看我们是否也像他一样的怀疑。可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瞧着盖茨比。

“这是停战后官方专为一些参战军官提供的机会,”他继续说,“我们可以进到英国或是法国的任何一所大学去读书。”

我这时真想站起来,在他的背上亲热地拍上几下。我又一下子重新恢复了对他的完全信任,这样的事在此之前我已经有过几回了。

黛西立起身,微微地笑着,朝桌子那边走去。

“打开威士忌,汤姆,”她命令说,“我将给你调一杯上好的冰镇薄荷酒。喝了它后你就不会显得那么愚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瞧这是些多好的薄荷叶儿!”

“等一下,”汤姆厉声说道,“我还想再问盖茨比先生一个问题。”

“请问。”盖茨比客气地说。

“你究竟要在我的家庭里挑起什么样的纠纷?”

他们终于公开接火了,这正中了盖茨比的心意。

“不是他在挑起争执,”黛西绝望地从这一个望到另一个,“是你在挑起争执。请你稍微克制一点儿你自己。”

“克制!”汤姆轻蔑地重复道,“我想现在社会上最时髦的事就是自己站在一边,听凭从不知哪个旮旯角里钻出来的无名人氏和你的妻子做爱,喂,如果这就是你们所想的,你们可以把我抛除在外……近来,人们开始嘲笑家庭生活和家庭这个社会细胞,再下一步他们就该抛弃一切,在黑人和白人之间相互通婚了。”

被他自己的这一番莫名其妙的激烈言辞弄得激动起来,他似乎觉得他独自一人守卫在了文明的最后一个壁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