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火线以前(第73/78页)
“帅克,你个兔崽子,天呀,闭嘴!要不你就是个狡猾的流氓,要不你就是头骆驼,头脑糊涂的白痴。你可真是一场客观的教训。但是,我告诉你,你可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那狗是哪儿来的?它怎么到你手里的?你知道它是我们上校的狗吗?我一碰见上校他就把狗带走了。你明白不?这可是天大的丑闻。现在你告诉我真话!你偷没有偷?”
“启禀长官,我没有偷。”
“你知道那是一条偷来的狗吗?”
“启禀长官,我知道是偷来的。”
“帅克,耶稣玛利亚,天呀上帝,我枪毙了你,你个兔崽子,畜生,傻瓜,猪猡。你真是那么个糊涂虫吗?”
“启禀长官,我是个糊涂虫。”
“你干吗给我搞一条偷来的狗?你干吗把那畜生弄到我家来?”
“是带来让你快活的,长官。”
帅克的眼睛善良温和地望着中尉的脸。中尉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上帝为什么拿这个王八蛋来折磨我?”
中尉一言不发坐到了椅子上。他听天由命了。他觉得自己连卷烟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谈不上打帅克一个或两个嘴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打发帅克去买《波希米亚》或是《日报》,让他看看上校关于那狗的广告。
帅克把报纸翻到广告栏拿了回来。
他脸上洋溢着光彩,得意地宣布:“这儿真有呢,长官。上校把那冰麝马厩狗描写得多漂亮呀,读起来是一种享受呢。他还给找到狗的人悬赏一百克朗。报酬挺高的。平常只能给五十。科世热有个叫波热切其的家伙就把那当生意做的。他总是偷狗,然后到广告上去找,看见有人丢了狗,他就马上送去。有一回他偷了一头很漂亮的黑庞犬,因为狗主人没有在报纸上登广告找,他自己反倒去登了广告,花了十克朗。最后有一位先生宣布那狗是他的。他虽然掉了狗,但是认为找也没有用,因为他再也不相信人会诚实。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世界上仍然能找到诚实的人,这给了他极大的快乐。他说他反对给诚实以报酬,但是作为纪念,他愿意送他一本自己的著作,是谈室内和室外植物栽培的。那善良的波热切其抓住黑庞犬的后腿,拿它砸到那位先生头上。从那以后他赌咒发誓再也不登广告了。如果没有人要,他宁可卖到养狗场去。”
“睡觉去,帅克,”中尉发出命令,“你可能会这样废话连篇一直讲到明天早上的。”他自己也上了床。晚上他梦见了帅克,帅克把王储的马也偷来送给了他。他梦见王储在检阅时发现了那匹马——倒霉的路卡什中尉正骑在马上。
到了早上,中尉感觉好像度过了一个放纵淫乱的夜晚,头上挨了许多揍。一个异常恼人的噩梦纠缠着他。那可怕的梦弄得他筋疲力尽,天快亮时才睡着,却又被敲门声弄醒了。帅克那善良的脸出现了,请示他什么时候叫醒中尉。
中尉在床上叹了口气:“滚开,你这个魔鬼!这简直就是地狱!”
但是他起了床,帅克给他送来了早餐,却提出了一个叫他大吃一惊的新问题:“启禀长官,你还愿不愿意我再给你搞一条挺乖的小狗狗?”
“你知道,帅克,我真恨不得送你上军事法庭呢,”中尉叹了口气。“可他们只会判你无罪的,因为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你这种奇迹般的笨蛋。你照照镜子自己看看,望着你那愚蠢表情你不觉得恶心吗?你是我所见到的大自然最离奇的构想。现在你给我说实话,帅克,你真的喜欢你自己吗?”
“启禀长官,不喜欢。镜子里的我多少有点歪扭。那镜子切得不好。中国人斯但涅克的铺子里有个哈哈镜,谁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都会想呕吐。嘴像这样,脑袋像废水水桶,肚子像喝得烂醉的教士。简而言之,完全是个稻草人。后来波希米亚的总督也从那里过,也在哈哈镜里看见了自己。那镜子只好马上撤掉了。
中尉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认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咖啡上而不在帅克身上为好。
帅克已经在厨房里逍遥地干起活来。路卡什中尉听见他在唱歌:
格林伏穿过了宝德门,
刀光闪闪他哭坏了美人。
然后厨房里又传来另一首歌:
我们就是吵闹的男孩,
能博得每个姐儿喜爱,
工资到手把干草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