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火线以前(第75/78页)
那样的人物在公开场合表现义愤,却特别喜欢钻进公共厕所看墙壁上的猥亵题词。
我在我的书里使用了一些粗话。那只不过想顺带记录人们实际上的用语。
我们不能够期望酒店老板帕里威茨说起话来像劳多娃夫人、顾思博士、奥尔加·法斯特罗娃夫人〔99〕那样温文尔雅。那些人和一大串的人是打算把整个捷克共和国变成一个有拼花地板的巨大沙龙的,在那里来往的人穿燕尾服,打白领带,戴白手套,谈吐考究,培养着厅堂式的优雅举止。但是这类厅堂里的狮子却在这种伪装之下在最严重的罪恶与放纵之中流连忘返。
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提请读者注意一个事实:帕里威茨还活着。他活到了战后。他是在牢里度过战争时期的。他至今依然故我,还跟他刚卷入佛朗兹·约瑟夫皇帝画像的苍蝇屎问题时一模一样。
他读到我书里有他时就来看我,在我的第一批书里买去了二十本,分赠他的朋友。这样,他就为这本书的扩散做出了贡献。
我写了他,而且描写说他以嘴臭著名,他也因此由衷地高兴。
“谁也改变不了我,”他说。“我一辈子都是想到什么粗野的话就说的,而且还要这样说下去。我是不会为了某头母牛或别的东西而在嘴上围上餐巾的。今天我出名了。”
他的自信确实大有长进。他那名气靠了他的许多粗话,这已经让他高兴了。如果我忠实准确地记下他的原话,只是想警告他不应该那样说话的话(那当然不是事实),我一定会侮辱了这位善良的人。
他在他那不雅的语言里以一种单纯诚恳的方式下意识地表现了捷克普通人对拜占廷方式的〔100〕深恶痛绝。他的血液里就存在这种对皇帝和对优雅词语的憎恶。
奥托·卡茨也还活着。他是“随军神父”的真实血肉的体现。帝国崩溃时他把一切都扔掉,离开了教会,今天成了北波希米亚一个青铜件与模具厂的经理。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威胁说因为我所写的东西要报复我——某家德国报纸节选了我的作品的一部分译出刊登了,那部分选文真实地刻画了他的模样。因此我倒想去看看他。一切顺利,到了早上两点,他已经站立不稳,却布起道来,“我是奥托·卡茨,随军神父,你们这些用石膏模子浇铸的木头脑袋!”
还有许多像已去世的白瑞特施奈德的人,在旧奥地利做过秘密警探,今天在共和国仍然东游西荡,对别人谈话感到极端的兴趣。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靠这本书达到我的目的。我曾听见有人骂过别人,“你差不多就是个帅克式的大笨蛋,”但那也不能说明我已达到了目的。不过,如果帅克一词成了骂人话的艳丽花环上一朵优秀的标本,我也就满足于自己对捷克语言的这点贡献了。
雅罗斯拉夫·哈谢克
注 释
〔1〕 波西米亚王国:原为奥匈帝国(1867—1918)下属的一个王国,在今捷克西部。奥匈帝国版图原包括今奥地利、匈牙利和捷克,还有波兰、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意大利等国的一部分。
〔2〕 西罗斯特瑞塔斯:古希腊以弗扫人,于356年放火烧掉了以弗扫的阿特密斯神庙。事后招认是为了想身后留名。据说亚历山大大帝就出生在他烧掉神庙的那个晚上。
〔3〕 原注:1898年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在瑞士遭到无政府主义者刺杀。
〔4〕 原注:事实上佛朗兹·斐迪南是皇帝的侄子。
〔5〕 原注:英军统帅催促堪布朗元帅投降时,堪布朗那有名的回答是:“狗屎,只有死卫士没有降卫士。”
〔6〕 潘克拉茨:布拉格监狱所在的地方。
〔7〕 西谚:猫有九条命。此处是说好奇心危害之大。
〔8〕 拉扎路斯:《圣经》里的重病乞丐。见《约翰福音》第11章。
〔9〕 青年捷克分子:即捷克民族自由党党员。捷克民族自由党是由克拉马舍博士领导的政党。克拉马舍博士是建立共和国后的第一任总理。
〔10〕 原注:史瓦增堡亲王在南波希米亚的著名田庄。
〔11〕 原文为Pind,our,意思是小公鸡。
〔12〕 原注:作者哈谢克的祖父也叫雅瑞斯,也是个水上警官。
〔13〕 原注:佛朗兹·约瑟夫皇帝的儿子,王位继承人,在麦灵地方自家的猎苑里被神秘杀害。
〔14〕 原注:约翰大公放弃哈布斯堡王朝的称号后,更名为约翰·奥斯。斐迪南·马克西米连,皇帝的弟弟,加冕后为墨西哥皇帝,1867年被俘虏并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