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光辉的败绩(第15/30页)

啊 潭能波牧 啊 潭能波牧,

费 勋 信得 代内 布拉特!〔18〕

他重复了好几遍,用不知所云的尖叫为歌声画着标点符号。

然后,他像小狗熊一样,身子一滚,把自己蜷成一个球,立即打起鼾来。

“长官,”帅克想叫醒他,“启禀长官,你会惹上虱子的。”

没有用,对全世界来说少校已经死去。

帅克温和地望着他说:“好了,那就拜拜吧,酒鬼老兄。”他用自己那大衣把少校盖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自己也爬到他身边。第二天早上他们发现他俩的时候,他俩就是这样偎依在一起的。

大约九点,对少校的寻找达到了高潮。这时帅克起了床,认为该叫醒少校了,便狠狠地推了他几把,又从他身上拖走了俄国人的大衣。少校终于在床上坐了起来,没精打采地望着帅克,想从他身上找出对一个哑谜的答案:他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启禀长官,”帅克说,“警卫室的人来过多次了,想确信你还活着。所以我现在冒昧叫醒了你。因为我不知道你一般要睡多久,却也不愿意让你睡过了头。从前在乌日涅夫斯有个箍桶匠。他早上总是睡到六点。只要他多睡了一刻钟,睡到了六点一刻,他就要继续睡到中午。他这样做的次数太多,他们就把他开除了。然后他生气了,骂教堂,还骂了王室一个人。”

“你这个笨蛋,不会吧?”少校用蹩脚的捷克语说,并非没有带着几分绝望。因为昨夜的余醉还叫他非常难受,他仍然不能找出答案:自己为什么事实上会坐在这里?为什么警卫室的人不断上这里来?为什么眼前站的这个人在嘀咕着这些废话?而这人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明白?这事整个地就古怪得可怕。他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晚上来过这地方,可他到这儿来干吗?

“我,已经,这里,过夜?”他问道,口气犹豫不决。

“按照指示,长官,”帅克回答,“我从你的话听出来,启禀长官,你是来审问我的。”

这时候少校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望望自己,又望望背后,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什么都别担心,长官,”帅克说。“你醒来的时候跟你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完全一样。你来的时候没有穿大衣,也没有佩指挥刀,可是戴了帽子。你的帽子就在那里,你看。我只能从你手上拿走了,因为你想把他放到脑袋下面。军官的检阅帽跟丝质高顶帽是很像的,长官,能够枕着丝质高顶帽睡觉的人只有一个,长官,就是罗德尼策的卡德拉兹先生。他在一家酒店里的长躺椅上伸直了睡,能把丝质高顶帽枕在脑袋下,你看。他常常在追悼会上唱歌,参加追悼会他总戴那顶丝质高顶帽。他把那帽子细心放好,牢牢记住一条:可别把帽子压瘪了。于是他整个晚上总以某种方式避免把身体的压力全落到帽子上。结果是,帽子不仅没受到丝毫伤害,反而得到了好处。因为他翻身时用头发慢慢地磨擦着帽子,最后,把帽子全熨过了。”

现在少校逐渐明白是什么道理和怎么回事了,可他仍然昏昏沉沉地打量着帅克,只重复一句话。“你个疯子,不,我现在这里,我走开。”他起身走到门口捶门。

在他们来接他出去之前,他还有时间对帅克说:“如果电报,不来,不说你是你,你就绞死!”

“的确非常感谢,”帅克说。“我知道,长官,你对我非常照顾。如果你有机会,长官,在床上抓住一个。如果它很小,屁股又小又红,那就是公的。如果只有一个,还没有找到灰色的肚子上有浅红条纹的长家伙,那就很好。因为,要不然就配成对了。这种王八蛋繁殖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比兔子还厉害。”

“闭嘴吧你。”看牢的为少校开了门,少校用德语对帅克懒洋洋地说。

回到警卫室少校没有再吵闹,只是板着脸让他们去找出租马车。马车在帕则密索糟糕的卵石路上摇晃时,少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那罪犯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也十有八九是个清白无辜的王八蛋。就他自己所关心的而言,他没有别的事可做,要不就是一回家就对自己开一枪,要不就是打发人到将军的公寓去取回大衣和指挥刀,然后到城里浴室洗个澡,到佛尔格路巴的酒窖去呆一呆,让胃口恢复正常,再打电话预订一张票,去看当晚市剧院的演出。

在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前,他下了决心走后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