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编(二)词坛回响(第7/10页)

随园未尝言词,嗣君乃以词名,此其跨灶之术也。《捧月楼绮语》八卷,偶有凡俗,不失雅音。此所选八首,何尝不以韵胜。陈白雨谓:“词有质亡而并无文者,则马浩澜、周冰持、蒋心馀、杨蓉裳、郭频伽、袁兰村辈是也。并不得谓之词也。” 此则抑之太甚,非公论也。兰村、频伽,伯仲之间。心馀、蓉裳,质文兼逊。然视马浩澜、周冰持,犹有上下床之别,岂可一概视之。(评袁通,页267)

中白与谭复堂齐名,二家小令,俱追踪温、韦。然刻意求寄托,遂使词旨惝恍,不赋不比,盖两失之。炼字琢句,亦各有未到。庄尤不如谭,一篇之中,必有一二刺目语。而陈白雨盛称之,以为“能超越三唐两宋,与风、骚、汉乐府相表里,自有词人以来,罕见其匹。” 乡曲阿私,乃至于此。(评庄棫,页330)

可见此书之价值,不只是一部词选而已。就选本言,每一词选之评选观点多有不同,已有其参考价值,更何况从未有人从此一角度来选宋词及清词。再就清词来说,由于一般都对清词较为生疏,清人词作又醇驳互见,此书于各家作品之后皆有评论,对初学入门,更有导读之效。

五 刊布罕见词籍

施先生经常在《词学》上登载罕见甚或未经刊刻之词集,例如在第一辑登载了环翠堂刻本陈铎《坐隐先生精订草堂馀意》二卷。施先生说:

况周颐藏有《草堂馀意》一部,清光绪三十年,为王鹏运借去,在北京付刻。刚写好版样,王鹏运忽然殁于苏州旅舍,原书及样本都失去,无法觅得。一九三二年,赵尊岳在北京访得了原本,欲刻版以传,因循未果。抗战期间,赵氏在南京刻他所编的《惜阴堂汇刻明词》,《草堂馀意》亦在其内。《明词》全书刻版竣工,刚刷出一部朱印样书,而抗战胜利,赵氏旅游到新加坡去了。《明词》版片,旋即散失,于是《草堂馀意》第二次流产了。

一九六二年,我在龙榆生寓所闲话,谈起赵氏所辑明词。榆生说,那个朱印本已归他保存。我就向他借归,检点一过,才知已不是全帙。但我求之多年的《支机集》和《草堂馀意》却赫然都在。我立即请人抄下了这两部极稀见的明人词集,视同枕中秘宝。

十年浩劫中,榆生病故,他的遗书文物,亦不久就散去,那部唯一的朱印本《明词》,恐怕已深入“侯门” 不可踪迹。现在因创刊《词学》的机会,我把《草堂馀意》全部印出,使这部再遭厄运的,况周颐称之为“全明不能有二” 的词学秘籍,终于能够公之于世,为王赵二家实现了遗志。(《词学》第一辑,页211—212)

在第二、第三辑则登载了赵氏惜阴轩刻本《支机集》三卷,施先生说:

蒋平阶是云间派主要作家,他的词集名为《支机集》,但嘉庆年修的《松江府志·艺文志》中没有著录。我访问多年,公私藏书家都无藏本。直到一九六二年,才从龙榆生处见到赵尊岳的刻本,遂得借钞。赵氏所辑刻的明词,始终没有墨刷流传,其版片亦已散失。因此,我觉得应当把这本书赶紧印出来,使它不至于从此亡失。(《词学》第二辑,页223)

又于文末云:

赵尊岳刻本,悉依其所得原本。字有烂缺或破损者,页更有脱落者,皆仍其空缺。我从《瑶华集》、《倚声集》诸书校补得十馀字,其余仍依赵刻排印,希望天壤间还有一本幸存,可以资校补,俾成完帙。(同上,页225)

这两部书都是濒于湮没的词集,赵尊岳《惜阴堂汇刻明词》之红印再校本,一直到一九九二年,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名为《明词汇刊》。由于施先生的先见之明,《词学》的读者得以在九年之前就先看到这二部书。而受到先生的精神感召,我对《支机集》之残缺也深觉惋惜,到处寻寻觅觅,希望能够访得“幸存” 之本。前几年终于在上海图书馆发现一册误附于《兰思词钞》后的完整的《支机集》。能够达成施先生的心愿,令我心里十分高兴。

在《词学》第二辑上,施先生还发表了从未发现的船子和尚《渔父拨棹子》三十九首。船子和尚德诚禅师传世遗词,向来仅得三首,先生却由嘉庆九年法忍寺释漪云达邃续辑重刊本《机缘集》中录得三十九首,除前三首为七言小诗外,其余三十六首,句式皆与张志和渔父词相同,且同为咏渔人生活而寓以释道玄理者,施先生说:

五十年前,大理周泳先辑《唐宋金元词钩沉》既成,始发现船子和尚为唐时人,以不及录其词为憾。然周君当时所知者,亦仅《五灯会元》所载之三首。其他如《续高僧传》、《景德传灯录》、《法苑珠林》及《艺林伐山》诸书所引,皆不出此。余尝收得《机缘集》一册,清嘉庆中刻本,所载为船子和尚歌词三十九首,附历代僧俗和作。始知船子遗词,存于今者不止三首,辑唐词者,犹足以增入一卷也。……然则清嘉庆时已有人发现船子和尚为唐词人,而刘子庚、王国维、林大椿诸家辑唐词者,均失于采录,可知此书虽嘉庆新刊,流传不广,治词学者皆未见也。(《词学》第二辑,页170—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