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6/18页)

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康生拟写了一副对联:“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先把人民公社这座桥梁架起来,过了桥就是天堂了。

如今,人民公社成立了,共产主义进来了。时间到了1959年的共产主义社会。由于大食堂的惊人浪费和对1958年大丰产年的破坏,没有多久,食堂就维持不下去了。1958年冬天刚过,食堂力不从心渐渐不支,先是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馒头变成了“耙菇”,“耙菇”变成了带着馊味的黑黑的霉烂的东西,后来就是两餐变成了稀饭,再到后来,干脆连稀饭都支撑不下去了。食堂的烟囱眼看着由浓浓的烟雾慢慢变淡,最后烟囱冒不出烟了,关门似乎就在朝夕之间。社员们没有了大炼钢铁的灿烂光彩,个个饿得饥肠辘辘,那一堆堆铁疙瘩在这时黑糊糊地趴在那里,什么作用都起不了了,更不能充饥。

“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眼看着食堂里的“耙菇”在蒸笼上热气腾腾,社员们排队一人一个。村东头郑连友在发着“耙菇”。轮到四队寡妇高秀美,她乞怜的眼神看着郑连友,当手接过“耙菇”时,她的酥手无限柔情地在郑连友的手上有意抚摸了一下,郑连友的“老干柴”一哆嗦,差点掉了“耙菇”。

“下一个!”郑连友强作镇静喊道。

晚上,黯淡的月光下,山村灰蒙蒙的,宛若被灰白的青纱笼罩着,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一切都在朦胧中。郑连友如夜袭敌人碉堡的士兵迈着轻灵的步子,怀揣两个“耙菇”贼兔子一样溜出食堂来到村东一个柴火垛旁,高秀美早高翘丰胸在那里等着了。

“吃吧!”郑连友说。

“嗯,我吃半个,剩下的留给孩子。来吧!你不是想要吗?”高秀美边吃边解开裤子。郑连友顿时像饿了三天的穷鬼慌里慌张地褪下自己的裤子,手顺着高秀美没来得及解开的上衣乱摸着宛若两个大鸭梨的丰乳,下面直顶而入。

“你能不能轻点!蒸耙菇还得看火候。”高秀美仰倚在弹性、透气像钢丝床一样的柴火垛上,咬了一口松散带着玉米香的“耙菇”,慢慢地咀嚼着,嚼出来的不是香味,是辛酸,是无奈,是屈辱。

“妹子,你的真好!啧啧!紧!好紧!像没结过婚一样。这些年就馋你!感谢人民公社!感谢大食堂!感谢耙菇!”郑连友边吭哧吭哧边说。

“郑大哥,你看我身子这么好!以后一次三个耙菇吧。孩子他爹死的早,孩子没人管,我不能看着挨饿。”

“放心!有我在食堂,能饿着孩子?不过一次不敢多拿,就两个。”郑连友边说边加快了动作。

星星在眨巴眼睛,柴火垛在晃悠悠,粉红色的短裤在草头上乱颤悠,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一浪赶过一浪……

“扑棱扑棱”,附近草垛上宿的鸟儿被缠绵的呻吟声和高昂的尖叫声惊起远飞。

饥饿的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死亡的阴影像魔鬼一样在一天天向人们逼近。人们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农作物的秆茎被做成了菜团吃光,牲口被杀掉分而食之。野狗、野猫、黄鼠狼、老鼠、壁虎、麻雀、蝗虫、知了、蚯蚓、蜻蜓等一切可以煮熟的活物尽数捉来,统统变成了果腹之物。动物如此,植物也逃脱不了厄运,野菜、野草、榆树叶子、桑树叶子、槐树叶子、柳树叶子等能吃的叶子也都撸得精光。很多社员家里没有锅,在地里挖来的野菜只能生吃,还有人试图把抓住的老鼠活吞下去。三麻子抓住了一只仓老鼠,用瓦罐把它煮熟了,一家人激动地哭着喝那一罐老鼠汤。“三麻子”老婆那肥大的屁股再也找不到了,前面后面都瘪瘪的,撑不起风景。饥饿闪电般到来,人们回忆抗日战争、国民党时期也没有这样啊,美好的共产主义就是这样吗?难道共产主义就是饿死人?以前天黑为了省油,村民们上床后随着床的咯吱咯吱和女人们欢快的呻吟声,从一座降媚山爬到另一座岱夫山,一晚上能爬好几座。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爬了,很多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慢慢地爬行。女人饿的那每月必来的早就不见了,男人那东西也成了废物,成了摆设,不再夜夜支起帐篷雄赳赳气昂昂。三麻子老婆以前睡觉必须抓着三麻子那东西才能睡着,以前每每抓着,就抓的三麻子心急火燎的,最后憋不住翻身来一次,现在三麻子那东西恹恹的像霜打过,任老婆像搓揉鞭子一样缠着玩也就没任何站起来的表现。

父亲一开始还能吃的饱,领着四叔、五叔满地里转。春天的原野里总能捡到填肚子的。特别是那些被埋在地里的地瓜,经过一个冬天,都变成了白花花的纯淀粉的东西,父亲捡回家,奶奶用盆子泡好,上磨推了后做着吃。没有锅,奶奶找了个陶瓷盆,勉强把那些淀粉样的东西糊在上面做熟。再过一段时间连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了,父亲、四叔、五叔也和其他人一样,到处找果腹的东西。饥饿使人们退化到了最原始的状态。